作者:杨梅
来源:商业人物(ID:biz-leaders)
(相关资料图)
壹
福建闽侯首富林腾蛟,迎来了他的至暗时刻。
几天前,他一手创立的房企阳光城(股票简称ST阳光城,000671.SZ),被深交所中止上市交易。
虽然这已是今年第4家走向退市终局的房企,但阳光城的境遇尤为可惜——作为行业黑马,这家公司曾在房地产的黄金和白银时代叱刹风云,销售额14年间(2006年到2020年)创下过激增1000多倍的奇迹,最高时达到2180亿元。
林腾蛟曾是福建最有钱的人之一。在过去的28年间,林腾蛟家族已经将阳光控股有限公司打造成了横跨地产、金融等六大产业集团的大型投资控股集团,位列2021年《财富》世界500强第332位,将ST阳光城、龙净环保(000671.SZ)、星网锐捷(002396.SZ)、兴业银行(601166.SZ)等多家上市公司收入囊中。2020年,他以170亿元的身家,名列胡润全球房地产富豪榜第119位。
但谁都未曾料到,地产调整周期很快到来,变局紧随而至。自2021年9月起,阳光(控股)集团旗下最大的资产阳光城多笔债务到期、身陷资金困局。为继续留在资本的牌桌上,林腾蛟多次变卖个人资产、积极奔走自救,最终还是回天乏力,最终被深交所关在了大门外。
阳光城退市背后,有无数焦灼的债权人。上个月,阳光城披露了最新债务情况,已到期未支付的债务总额,高达647.32亿元。
这两年人们已经见惯了地产老板的大厦倾颓,但阳光城这样一家规模如此巨大的地方龙头房企,何以落得如此境地,依旧引人好奇。这一切,还要从林腾蛟最初开始创业说起。
贰
林腾蛟1968年出生,福建省福州人。资料显示,大学毕业后,他在一家国有进出口公司短暂就职。之后,辞职前往新加坡留学。
和大多数地产精英一样,林腾蛟成就于中国房地产高歌猛进的那个年代。1995年,正值国内地产行业潮起,林腾蛟由新加坡回国投资创业,他先是开发了阳光假日酒店,之后又切入到了住宅地产项目,于次年(1996年)在厦门开发了阳光新城,由此进军房地产行业。
1997年,林腾蛟在福州开发了阳光城小区,这也是“阳光城”地产名字的由来。5年后,通过收购一家名为石狮新发的上市公司,阳光城完成了借壳上市。
上市之后的阳光城一直不温不火,主要活动范围还局限于福建区域周边,直到2006年销售规模还没超过2亿。即便后来聚焦到房地产主业,2009年其地产业务营业额依旧只有13.4亿。为了赶上房地产红利,2010年,在见证万科、碧桂园等企业的成功经营模式后,林腾蛟决心借鉴,开启全国化的高周转经营路线。
这一举措,十分奏效。2年后,阳光城全年营收达到了54.52亿,同比增长68.88%,规模跃上了一个新台阶。之后,林腾蛟将总部从福州迁往上海,并在管理上做出突破,大胆启用职业经理人,陆续从万科、龙湖挖来张海民、陈凯两位老将。
张海民、陈凯时代,阳光城开启了规模扩张之路。2013年,阳光城房地产业务还只有60.5亿元,到了2014年这个数字就变成了230亿,等到了2016年阳光城的销售额直接飙升至487.2亿元。4年时间,增长了8倍多。
如此高速增长,依然没有让林腾蛟满足现状。2017年,他提出了“天命计划”,要求“2022年要把阳光城打造成行业的典范”。然而,这一年张海民、陈凯提出离职。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,林腾蛟又快速从碧桂园挖来两位大将吴建斌和朱荣斌,任命二人分别担任阳光城执行副总裁及联席董事长。
在“双斌”组合的操盘下,阳光城迎来了高光时刻。其中朱荣斌,在入职后不久就制订了3500亿规模的发展计划。在他的推进下,阳光城开启并购模式,从原本坚守一二线开始向三四线城市覆盖,不到一年时间,就完成千亿元的目标正式入围一线房企。
2019年,阳光城销售额达2110.31亿,排名国内房地产企业第13名;2020年,阳光城的销售额达到顶峰,录得2180.11亿元。
叁
阳光城的大起大落,更像是众多民营房企的一个缩影,多多少少带有时代的悲歌色彩。
在房地产蓬勃发展的时期,像它这般依靠高杠杆、高周转、高负债快速滚雪球,实现规模迅速增长的房企随处可见,早先的融创、恒大等巨头房企皆是如此。这些企业后来的命运也大都相似。随着2019年三道红线出台,以及2020年疫情之下的宏观经济与楼市下行,这些背负着过高债务的房企,相继爆发出流动性危机。
阳光城也在劫难逃。2021年,因三季扣非净利润亏损超17亿元,阳光城被两名“泰康系”董事投下反对票,随即遭遇“股债双杀”。公司多年的流动性问题被推到台前。同年底,对于业绩暴雷,二股东“泰康系”选择了清仓式止损,折价卖出股份亏损超16亿元离场。财报显示,这一年阳光城总债务高达3162亿元。
与此同时,阳光城经历了人事动荡。2022年年初,朱荣斌和多名董事先后辞职。朱荣斌离职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:就职四年半时间,朱荣斌从阳光城领取薪酬约2750万元,却先后耗资1.36亿元买入阳光城2200余万股股票。辞职前,在连续两次半价割肉减持后,朱荣斌的实质亏损加剩余持股浮亏,合计达到7000余万元。换句说话,朱荣斌不但白干了四年多,还亏了四千多万。
泰康系和朱荣斌“血亏”都要割肉离场的举动,将公司真实的处境暴露无疑——深陷债务泥潭的阳光城,俨然是快撑不住了。公司出险之前,林腾蛟几近已是退休状态。根据媒体报道,他一度放权给职业经理人,自己做起“甩手掌柜”,每天花上半天时间读国学,在同事群里分享庄子和阳明心学,然后锻炼身体。风险爆发后,他不得不重返一线,亲自下场奔走,通过和债务人商谈展期、出售资产等方式自救。
某种程度上,他称得上是这轮房企危机中以个人财产兜底的“第一人”。他先后卖掉了所持有的兴业银行股份、正心谷旗舰基金等资产,转让出售浙江永康、四川宜宾、上海梓光、上海臻百利、希尔顿酒店等20余项资产进行自救。为了应对美元债展期,他甚至押上了母公司阳光集团和个人信用,在多方争取下终于获得了3笔美元债务展期。
然而一切已呈尾大不掉之势,阳光城这艘满是漏洞的巨轮,再难调头。回顾爆雷后的一年多时间,尽管林腾蛟始终奔走在化债一线、几乎押上全部身家,但因债务基数过于庞大,最终杯水车薪。根据公司今年的一季报,阳光城合计总负债高达2743亿元,而公司总资产仅2988亿元。截至今年5月中旬,公司已到期未支付的债务总额,高达647.32亿元,比一年前多270亿元。
去年11月份“三支箭”射出后,阳光城曾短暂的看到过曙光,股价一度上涨。然而,随着今年4月29日最新年报的披露,投资者再度失去了信心。财报显示,阳光城2022年净利润亏损125.53亿元,同比减少80.58%。
年报发布的同一天,阳光城还被实施其他风险警示。原因是,审计机构认为,其2022年年度财务报告内部控制存在重大缺陷,即违规担保。因为这份风险警示,自今年5月5日起阳光城带上了ST帽子,股价开始一泻千里。5月15日,其股价开始低于1元,并连续20个交易日收盘价低于1元,最终迎来了退市末路。
这一结局,其实市场并不意外,但依旧令人唏嘘。在阳光城的官网中,至今依旧赫然挂着“有阳光 有梦想”这六个大字,但昔日的荣光和梦想已然离林腾蛟和阳光城而去了。
同样,高杠杆、高周转的这套打法,曾让中国房企开启了近30年的黄金岁月,然而随着经济增速换挡,这些昔日辉光也已经彻底远去了。作为众多出险民营房企中的一员,阳光城的陨落,象征着那个激进时代的彻底落幕。
参考资料:
1.《阳光城迎退市终局,林腾蛟曾想尽办法“自救”》,中国房地产报
2.《失速阳光城:挣扎自救无奈跌落》,21世纪经济报道
3.《阳光城危情15日,闽商林腾蛟的奔走与自救》,第一财经
*头图购买于视觉中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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